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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7章 冤家路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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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怎麽說,君安有了心上人,且不論這心上人是何出身,是何模樣,最傷心的人都是可憐的小攏翠,不過這一回她倒沒有再抽抽答答哭得淒慘,而吸了吸鼻頭忍著眼淚說:“恭喜小公子。”

這模樣,看得更令人心酸。

君臨叫長善帶上攏翠來臨江的酒樓吃飯,看一看好風景,吃一吃好吃食,心情總會好些。

長善對著君臨看了又看,十分不解:“我覺得攏翠對你沒什麽利用價值,你對她這麽好幹嘛?”

君臨正往手腕上套著一個鐲子,讓她一句話噎著這鐲子是再也套不上了:“我就這麽可惡,這麽極端,這麽卑劣?”

“是的。”長善想也不想,便點頭。

於是君臨只好放下鐲子,認真說道:“好吧,我是想讓他去勾引小安,讓小安不再去找那個自香自臭的,就這樣。”

“禽獸!”長善怒罵。

“多謝!”君臨應下。

君臨當然沒有叫攏翠去勾引君安,那不過是氣話,為什麽對攏翠好,大抵是因為她初進府時這丫頭憐憫她一雙眼睛為什麽看不見呢,這世間紅的花,綠的草,英俊的男子和美麗的姑娘,都是好風景哩。

又或者是攏翠永遠心底純潔,熱情善良,過於陰暗的君臨想沾一沾她的無暇,就像在黑暗處待久了的藤蔓,想多碰一碰陽光。

無論是什麽原因都好,君臨只是不肯承認,她希望身邊有一個跟所有的陰謀都無關的人,幹凈剔透如琉璃,讓君臨看著,便能相信這個世界總是美好多一些,為這樣美好的人做一些不美好的事,是為了守住他們的美好。

這樣矯情的理由,君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給長善聽的。

江邊的晚風吹動著柳葉,燦爛的夏花盛放著它們的芬芳,歸來的燕子銜著蟲子餵食它們的孩子,三人圍著桌子坐下,準備來品一品這酒樓新出的菜式,長善說著一些並不好笑的笑話想逗得攏翠發笑,攏翠依然笑得聲音清脆,君臨看著,便心疼這好姑娘。

小安真是瞎了眼,君臨這樣想著,可是緣份這種事,誰都說不準。

總是有些不和諧的音符出現,比如這個聲音:“自香姑娘,這是這酒樓的招牌菜,味道可好了,你試試。”

“自香姑娘,這個酒喝了不醉人,還對身體有好處,你嘗嘗。”

“自香姑娘,這果盤是我特意叫人給你準備的,去油腥再合適不過,你喜歡嗎?”

“自香姑娘……”

自香姑娘,自香姑娘,自香姑娘……

君臨放下筷子,望著隔間的屏風,心想這是造的哪門子冤孽,明明說好是來帶攏翠出來散心的,這怎麽就變成了添堵,不是冤家不聚頭,大概就是說這種情況吧。

長善也不再胡吃海喝,直直地看著攏翠,攏翠憋著一口氣,半天不說話。

“那個,你要是難過,要不哭出來吧?”長善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
“我不難過,我才不難過哩!”攏翠狠狠抹了一把眼淚,提起筷子兇狠地咬著碗裏的菜,真的是兇狠,她是相府裏的一等丫頭,行為舉止平日裏自是再得體不過,可是此時卻全不顧吃相,糊得一臉的菜油星子。

君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,掏出帕子來擦了擦她臉上的油腥,輕聲問她:“想見見那位自香姑娘嗎?”

攏翠遲疑了又遲疑,最終還是點了點頭。

其實攏翠也知道,不見是為最好,見了便忍不住要做一番比較,她到底哪裏比自己好,是眼睛比自己的大,還是臉蛋比自己的好看,又或者她的飯菜更合君安的胃口,越比較總是越心酸難過。

可她畢竟只是個稚嫩的丫頭,哪怕明知只會讓自己更難過,還是想看一看,那人到底哪裏比自己好。

君臨又擦幹凈她的眼淚,低聲道:“輸人不輸陣,便是輸,也要輸得漂亮好看,我們的小攏翠是最好的,且莫輸了身價。”

攏翠重重點頭,憋著眼淚堅決不落,只重覆著:“輸也要輸得漂亮好看!”

君府裏頭出來的人,總都是有幾分血性和倔勁在的。

君臨便撿了一根長善啃剩的骨頭,屈指一彈,打翻了那屏風,屏風後面可不是正殷勤給自香布菜的君安,和一臉拘謹不知如何是好的自香?

“哪個瞎了眼的……姐,是你啊,你怎麽在這?”君安活生生咽下了到了嘴邊罵人的話,笑嘻嘻跑過來打招呼。

“小攏翠,你也在啊。”好個沒心沒肺的君安,還樂呵呵地介紹起了自香:“你看,這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自香姑娘!”

他拉著自香走到攏翠面前,那緊扣的十指只怕攏翠看得越發揪心,攏翠站起身來,福了一禮,聲音平穩自矜:“攏翠見過自香姑……”

她還沒有行完禮,君臨已托住她的手臂站起來,這已經輸了心上人,難道還要輸了自己的尊嚴和身份?這是君臨斷斷不能容許的。

“既然都在一處吃飯,便過來坐吧。”君臨拉著攏翠坐在她旁邊,君安想把自香也安排在君臨另一側,哪知長善眼疾手快搶了先,一屁股坐下去讓君安看著只能幹瞪眼。

“自香,這便是我時時跟你提起的我的姐姐。”君安拉著自香坐下,讓小二將他那桌的菜肴都挪了過來,又樂呵呵的介紹君臨。

君臨看了一眼君安點的菜,這臭小子只怕把這酒樓中最貴的菜都點了個遍,又說道:“不必介紹了,我們已經見過了。”

“何時見過的?”君安不解。

“你管我,食不言,寢不語,吃你的飯。”君臨戳了一下君安的腦袋。

君安納悶自己又是哪裏惹到自家這位脾氣古怪的姐姐了,便也不再多說什麽,只是依然忙著給自香夾菜,堆得自香的飯碗跟小山堆一樣,長善急了:“小公子,你再這樣我們可就沒得吃了。”

“這不還很多嘛,不夠了再叫就是。”君安不管不顧。

被冷落在一邊的攏翠低頭扒著碗裏的冷飯,死死地憋著一口氣,記著君臨那句輸也要輸得漂亮好看,一汪眼淚懸而不落。

“你準備什麽時候迎自香姑娘進門?”君臨淡淡看開口,給自己倒了口酒。

她話一出,數人擡頭。

君臨優哉游哉地喝完杯中酒:“怎麽,你不準備娶她?”

長善在下方狠狠掐了一把君臨的大腿,若不是君臨還要端著清高冷漠的架子,絕對要跟長善在這裏打一架,太下得去手了,大腿上的肉只怕要青一大塊!

君安連忙說道:“不不不,我當然準備娶自香了,可是也得自香自己同意才是。”唉,連一向霸道紈絝,看不慣便幹,買不到便搶的君安都肯放低身段去等一個女子點頭,等到她願意了才肯娶她,君臨不得不相信,這就是真愛啊。

於是君臨只好又問自香:“那自香姑娘準備何時答應小安呢?”

一直沈默,不知所措的自香終於擡起頭來,她穿著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碎花料子短衣,頭發綁了個辮子垂在腰間,這模樣讓君臨第一眼就想起了可憐的楊白勞他女兒,喜兒,唯獨身上帶著的淡淡酒香有些特別。

她看上去與這裝飾得豪華貴氣的酒樓極不相符,她拘謹認生的表情到了將來也不會是一方鎮得住宅子的夫人,或許等著時間來磨礪她,她最終會成為一方貴婦人,可那樣的貴婦人大抵不是君安想要的,君安要的只是她現在這般生澀可人的樣子。

多麽的矛盾。

“自香出身微寒,實在不敢高攀宰相府,糟蹋了君公子一片苦心了。”自香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,若不是君臨耳力,只怕要她再說一遍才能聽清。

“你的確高攀不起,你賣一輩子的酒,也趕不上君家的一根頭發絲兒。”君臨如實地說著一個事實。

君安怕自香委屈,連忙打斷:“姐,你別這樣。”

君臨白了君安一眼,繼續說道:“但誰叫小安喜歡你,放著好好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,偏生就掉進了你的酒壇子裏頭。回去想想吧,如果你願意嫁給小安,不管是何目的,過兩日君府便上門提親,八擡大轎,鳳冠霞帔少不了你的,你以後就是明媒正娶的君家少夫人,如果不喜歡,就趕緊跟小安說清楚,別在這裏跟我玩什麽欲擒故縱,這些門路我比你熟。”

說罷,君臨拉起已經哭得不成人樣的攏翠拂袖而去,長善扔了筷子緊隨其後。

出了酒樓,長善便大罵:“你是不是瘋了,當著攏翠說這些話,你有病吧你?”

君臨沒有理她,提了兩壺酒拉著攏翠尋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下,拍了泥封遞給她:“先喝,喝完了才有力氣哭。”

攏翠接過,真的對著酒壇子就灌起來,酒水灑了她一身,直到喝不下了,才抱冰冷的酒壇子放聲哭出來:“小姐,我不甘心,我不甘心啊!”

君臨當然知道攏翠不甘心,自香樣樣不如她,不如她好看,不如她明事理,不如她識大體,但君安就是喜歡上了自香,換成君臨,她也不甘心。

“哭吧,哭完了我送你去沛城,眼不見心不煩。”

“我不走,就算我要走,我也要死了心再走。”攏翠突然發起犟來。

“非要等著看他十裏紅妝,你在自己心口紮上一刀,才肯死心?”君臨不解,為什麽所有的人都非要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了才肯承認,當初的自己是何等愚昧?

就不能理智一點,清醒一點地去愛一個人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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